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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 部落粮仓的“化石”
文化 | 部落粮仓的“化石”
时间:2021-04-20    来源:中国粮食经济

      2020年5月,国家考古界发布一个重量新闻,“201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评选结果出炉,河南周口淮阳平粮台古城址入选。这座从上世纪80年代就已开始发掘的龙山时期的古城遗址,经50年的考古论证,终于有了确切的名分,遗址发现的我国最早的方城、最早最完整的城市排水系统和最早的车辙,将中国造车历史向前推了500年,对国内城市史和中华文明起源研究更有实体价值。无独有偶,就在这座古城址东20公里的淮阳时庄村,考古界又有新的重大发现,参与发掘的北京大学考古专家们从遗存物品的特征作出初步判断,这极可能是龙山时期的粮仓,也是目前发现的先秦时期罕见的最早粮仓。

      周口地处黄河中下游的黄淮冲积平原,淮河最大的支流颍河穿境而过,《山海经》曾记述,“颍水出少室山 ,入淮西鄢北”。在我国的古代史上,龙山文化距今3500-4000年,是大汶口文化的延续,此时处于黄河中下游流域黄淮腹地处于新时器时代。《史记》记述此时正值禹征三苗时期,是中原部落拓展期和向夏王朝过渡的准备期,虽当时的中原部落还没有更多显现出地域边界等国家性质的主要元素,但由于部落之间的争战和掠夺,已经有了相当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存在,物资储备成为必备的保障与支撑。淮阳时庄遗址这座粮仓的出土,恰好印证了当时中原部落的经济发展,在部落物资储备方面已经达到一定的水平,这对我国夏王朝前期,中原部落向国家演变的酝酿期的研究提供了准确的参考实证。去年夏天,笔者一行专程到时庄,走近仓储“化石”,去身临其境地感受那段远古粮仓的历史文化气息。

      时庄村党支部书记时兴荣是熟人,他便成为我们的第一向导。眼前的发掘现场已经显现出相当大的规模,发掘的土坑已有数千平方,深度几米、十几米不一。可能是出于现场保护和防雨多重用途,已挖掘过的地方大多用布篷掩盖,只有一小部分裸露在外可以看到。发掘人员对挖掘有价值的点位,都作了符号标示。从现场实景和考古人员拍摄图片可以感觉到,考古人员已经发掘出了不少有价值的实物:地下数米处土坑内,圆型的夯土圆圈、土坯,方型的围墙都作了明显标示。工作人员介绍说,在已探孔的38平方千米范围内,发掘现场已发现25处圆型土圈、多处方型土坯及数米圆型夯土墙,墙围内还发现有仓储类遗存物,还有当时人的住所产生的生活垃圾和陶片,周围还建筑了排水和护城。经鉴定,已经发掘的这片遗址可能是龙山时期的台地,圆型的高台土圈极可能就是当时储存粮食和盛纳其他食物的粮仓。

      由此,笔者想起了中原地区发现的另外一处龙山文化遗址——堰师二里头遗址,那里也发现了两处与此处相同的圆型土圈。考古专家们对二里头遗址的圆圈认定为祭祀用物。作为同时期遗存物,为什么时庄遗址发现的圆圈不是用于祭祀用物而可能是粮仓?有关专家的解释是:圆形土圈用于存放物品,如果为祭祀,通常是一个或两个且距离很近,像北京天坛和地坛,而时庄遗址发现很多圆圈且不规则建筑,不可能是用于祭祀,极可能是粮仓。在2020年初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成果交流会上,有关专家把时庄遗址初步定性为“龙山时期区域性官方仓储城邑”。至于是不是专门用于粮食储存,或者能否有更多的发现,还有待考古学者们进一步挖掘,用自然科学的手段作进一步论证。

      人是自然界的重要成员,在追求生存的过程中,与自然的博弈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数千年前人类严峻的生存状态,无时无处不考验着当时人们的生命和生存本能。《史记》开篇《五帝本纪》就曾记述,轩辕时代就在中原大地上种植五谷,有节度地使用水、火、木材等;舜20岁时,就制作陶器;禹治水有功,得到舜的禅让。这片遗址所发现的圆圈粮仓、陶片、排水等,无一不与这些记述存在着深刻的关联。“有节度使用”目的是储存,人类生存环境恶劣的时代,人们开始想到把维持生存以外的物品储存起来,作为备用。禹以“排”之法治水成功,得到时人拥戴,此后,排水广泛地用于人类的生产、生活,用于保护城邑、粮储和居住的场所。在青铜器未发明之前,陶器成为人们生活的主要器具,直至当今仍与我们息息相关。时庄遗址发现的圆圈台地、土墩、土坯、陶片、排水等所有器物,在当时的人类生活中得到普遍运用,直接反映了龙山时代农耕文明的成果,无一不体现了祖先的智慧。

      撇开考古者的思路,笔者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场景:在可狩可猎、可耕可收的时节,如拉纤躬背的先民们把多余粮食和物品集中起来,用简易木质轮车,艰难地行走在收获和储放的途中,然后到此储放,以应对漫长寒冷的冬天或备于本部落与其他部落的战争所需。也许他们的艰辛付出只为一份来年的播种和希望,只为本能的生存和繁衍生息,一代接着一代。但他们曾经生活的痕迹,不经意间留下的历史标志,成为农耕民族精神的佐证和不息追求生存的记忆,启蒙着一个生机蓬勃的现代。也许这才是遗址的价值所在。

      数千年前的喧嚣和繁华已演变为遗址和“化石”,起初的功用早已废弛,只留下一层层夯土,但我们不应忘记,这是祖先崛起的所在,是部落先民们从无奈的疲于奔命到养精蓄锐的精神栖息地,是蒙昧跨向文明的起点。如今,当我们走近它时,它用另一种方式面对人们,绽放出更加绚丽的熠彩,造福世人。